這個水牢仿佛無窮無盡、姜拓一直感受著自己在下落、人類的本能瘋狂地報警、告訴他已經(jīng)沉入得太深，即使立刻上浮也不可能在窒息前回到水面。
——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，他已經(jīng)本能地吸了一口水。
鼻粘膜被冰冷的水侵入、水進入氣道、嗆進肺里，這不是痛感可以衡量的折磨。敏感的粘膜傳導(dǎo)給大腦的尖銳哀鳴、被人類的求生本能具現(xiàn)成讓人失去理智的瘋狂報警、像是有一根鋼針扎進腦葉、往大腦的每一個溝壑里注射進冰冷的辣椒水。
理智根本控制不了人類的本能，呼吸更加急促、跟多得水灌進呼吸道、灌進耳道、穿透耳膜的尖銳轟鳴幻覺撕開姜拓的意識。
深海中，他看見刺目的圣光。
…….
被撈起來的時候，犯人已經(jīng)失去了理智，在地上不停地抽搐，咳嗽。那雙操縱精密編碼的手無力地扣著地板，想要撐起身體，卻根本使不出力量。
他吐了很多水，然后是血，一直在哭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，這和犯人的意志無關(guān)，他只是被死亡擒獲而無法解脫的痛苦軀殼。
主審的天使長沒有坐回他的天鵝絨座椅。他站在犯人身邊，冷漠地看著卑若螻蟻的人類竊賊在他腳下毫無尊嚴地丑態(tài)。
半個小時之后，犯人的反應(yīng)一點點慢了下來。
拉斐爾站在那里，等著這個家伙開口——他的陰影打在犯人的面孔上，那張曾被許多同事朋友稱贊的面容此時蒼白又潮紅，通紅的眼瞼和不停顫抖的眼睫讓曾經(jīng)的學(xué)界新星看上去脆弱不堪——拉斐爾相信自己有耐心，他在一日又一日的祈禱中等待了他的主數(shù)千年，又在等來這個唯物之后強行忍耐過上千個日夜。
拉斐爾從不畏懼因他的主而等待，那是甜美的刺痛、愉悅的煎熬。他只是不能忍受他的主、他的母親在不知名的遠方流落，收到任何一點可能得怠慢和苦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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