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清然渾身一僵，像是被拉滿的弓弦，腦子里“嗡”的一聲炸開。他忘了自己還在裝瞎！這下完了，他心跳快得像是擂鼓，手心瞬間滲出冷汗，正要找個借口搪塞，沈臨淵卻松開他的手，善解人意道：“清然身子才剛好，不宜勞累，回去休息吧。為夫這邊沒事，你只管放心?！彼恼Z氣溫柔得像是春風(fēng)拂面，可陸清然卻從中聽出一絲試探的意味。
這瘋子要是真知道他復(fù)明了，哪會是這副態(tài)度？陸清然暗暗咬牙，心底的警惕拉到最高。他不敢多留，轉(zhuǎn)身吩咐阿澤再端一個炭盆進(jìn)來——外面又飄起了雪，屋里一個炭盆根本不頂用。阿澤應(yīng)聲出去，不一會兒端著炭盆回來，擺在床邊，火光映得屋子暖了幾分。
陸清然正要離開，沈臨淵卻突然又握住他的手，指尖冰涼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。他低聲道：“清然不是一直想去長安嗎？最近為夫在長安置辦了一套宅子，打算過完年就搬過去。清然意下如何？”他的聲音虛弱卻堅定，眼底閃著一抹期待的光。
陸清然聞言，頭皮瞬間發(fā)麻，心跳漏了一拍。長安？宅子？這不正是原著里沈臨淵哄騙復(fù)明后的主角去的地方嗎？那次，主角鬧著要和離，沈臨淵假意答應(yīng)，說去長安一趟就回來放手，結(jié)果卻在宅子里下了毒手。臨死前，沈臨淵還溫柔地在主角耳邊說：“清然說想在長安落腳，如今為夫辦到了，可清然卻反悔了。不過沒關(guān)系，為夫會想辦法把清然一直留在這兒?！彪S后，他將主角剝皮拆骨，余下的燒成灰，灑在宅子每個角落，美其名曰“一起白頭偕老”。
光是想想，陸清然就覺得毛骨悚然，像是有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，整個人都涼透了。他低頭看著沈臨淵那張蒼白的臉，心底一陣發(fā)寒，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。
“清然手很涼，是哪里不舒服嗎？”沈臨淵皺了皺眉，聲音里透著幾分關(guān)切，手指輕輕摩挲著他的手背，像是在確認(rèn)什么。
陸清然在心里翻了個白眼，心道：還不都是被你嚇的？他強(qiáng)壓下心底的慌亂，搭上沈臨淵的手，擠出一個笑，柔聲道：“既然夫君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好了，那我們過完年就去長安?！彼室庾屨Z氣聽起來輕松，眼底卻閃過一絲算計。只要沈臨淵沒發(fā)現(xiàn)他復(fù)明，去哪兒都無所謂，只要能活著就好。況且，他也挺好奇沈臨淵到底是什么身份。
天子腳下的長安，物價貴得離譜，能在那兒置辦宅子，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。沈臨淵之前總說自己做兵器生意賠本，可這手筆哪像是個“不才”之人？陸清然腦子里突然閃過作者對少年沈臨淵的描寫：“傲然如雪后松柏?！薄凹幢闼缃裨谂匀搜劾镞B一條死狗也不如，可只要他一抬眼，那些人便會自慚形穢?！薄吧蚺R淵目光里流露出的清貴，絕非一朝一夕養(yǎng)成的，那是已經(jīng)刻進(jìn)了他骨子里的東西?！?br>
當(dāng)時看到這些，陸清然就懷疑沈臨淵是流落在外的世家貴族。尋常人家忙著溫飽，哪有心思培養(yǎng)這種氣度？更別提沈臨淵能悄無聲息地屠了江知許滿門，還頂替他的身份，這種手段和魄力，絕不是一般人能有的。他開始腦補(bǔ)沈臨淵可能的身份——世家子弟？落魄皇親？甚至是某個隱秘勢力的繼承人？可他萬萬沒想到，沈臨淵的真實身份竟然是……
搬到長安后的日子，表面上與交州時并無太大差別。沈臨淵依舊每日早出晚歸，忙得腳不沾地，陸清然則繼續(xù)裝瞎，謹(jǐn)小慎微地掩飾自己的眼神。只是多了一樁心事——他開始暗中打聽沈臨淵的真實身份。能在天子腳下置辦宅子，又能不動聲色地屠人滿門，這瘋子絕非他口中的“不才”之人?？蛇€沒等他摸到什么線索，長安的天就變了。
不過兩日，叛軍如潮水般涌入城中，喊殺聲震天，街巷間一片狼藉。傳言這些叛軍從幽州而來，領(lǐng)頭的是鎮(zhèn)國公之子聞鏡軒，此行是為父討回公道?？煞婚g還有另一種說法——鎮(zhèn)國公造反得手的消息不過是誘敵之計，為的是引出他那些蠢蠢欲動的同黨，結(jié)果鎮(zhèn)國公與同黨盡數(shù)被滿門抄斬，尸骨無存。聞鏡軒討的這“公道”，在旁人眼里不過是癡人說夢，可陸清然卻懶得關(guān)心這些。他眼里只有一件事：亂世之中，正是逃離沈臨淵的大好時機(jī)！
長安街頭亂成一鍋粥，昔日繁華熱鬧的景象蕩然無存，取而代之的是驚惶失措的百姓和滿地的狼藉。陸清然挎著早就收拾好的包袱，佝著腰混在人群里，低頭疾走，生怕被人認(rèn)出。他心跳如擂鼓，手心滿是冷汗，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：離沈臨淵越遠(yuǎn)越好。可就在他擠過一條窄巷時，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，有人高喊了一句什么，緊接著，那些威風(fēng)凜凜的叛軍將士竟齊刷刷地放下武器，跪倒在地。
繳械投降了？陸清然愣在原地，腦子里一片茫然。不是吧，這么弱？他皺了皺眉，繼續(xù)低頭往前走，可沒邁出幾步，就覺得哪里不對勁。他猛地抬頭環(huán)顧四周，才發(fā)現(xiàn)街巷里烏泱泱的人群不知何時散去，只剩他一個孤零零地站著，像個傻子杵在原地，尷尬得腳趾都能摳出一座宅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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