咱興隆沒事吧?
咱有自衛(wèi)團(tuán),保安隊,小鼻子敢來,來一個滅一個。
老毛子來不來?
這哪知道,怕要來。
來g啥?又沒小鼻子。
又一人說:大鼻子不來的好,大鼻子禍害婦nV。
真的。
依蘭城的日本nV都禍害了,還禍害咱滿洲國的。
啥滿洲國?滿洲國皇帝都被老毛子逮了。
還禍害咱中國的。
老毛子就這C行,我有個親戚穆棱的,說老毛子第一天進(jìn)穆棱就要到處禍害婦nV,有個鐵路扳道工會俄語,出聲勸了一下,老毛子火了,一槍打Si。
哎,都啥事,小心別出門的好。
這天是七月十五中元節(jié),眾人感慨了一番,各自散去。海濤這些天,除了在地里g活,cH0U空就往鎮(zhèn)上跑,打聽各種消息,這日從鎮(zhèn)上回到家,覺得氣氛不對,水生劈頭罵他到處瞎球跑,作勢揚(yáng)手要打他又沒打,而海月偷偷在抹眼淚。被罵了一頓,海濤有些委屈,過後焦急慌張問海月:“姐,咋了,咋了,咋的了?”沒人理他。下晌吃飯,海月沒怎麼動筷子,進(jìn)了里屋,吃完飯好一會,水生告訴他說:“王家那孩子沒了。”海濤弄不明白,半天才明白,海月訂親的那家,林口的王售票員Si了,天外飛來橫禍,被Pa0彈炸Si了。消息是王家托人帶過來的,王家說孩子還未下葬,不敢求nV方抱靈牌成婚,只求nV方將新嫁衣冠給予,隨棺下葬,有nV方貼身之物更好,也好讓可憐的孩子入土為安。水生聽此消息,愁眉不展,王家那孩子,咋就這麼倒楣,咋就Si了呢?想了一會,他說聘禮、禮金退還就行了,弄啥衣冠下葬啊。來人是王家本家一個叔叔,執(zhí)意要新嫁衣冠,水生尋思著會不會給海月帶來霉運(yùn),兩人爭執(zhí)起來,海月倒大氣,抱出新嫁衣,抱出新嫁冠,并拿出一方洗得乾乾凈凈的舊手帕,水生在旁看得呆了,海月有情有義,這事就這樣了了。這是中元節(jié)前一天發(fā)生的事,到了中元節(jié)夜里,水生、海月、海濤到河邊燒紙錢,放河燈,海濤邊翻動燒著的紙錢,邊想起娘,娘拿著剪刀,一邊裁剪布料,一邊和旁邊的客人說話,有時是老太太,有時是小姑娘,娘說話和聲和氣,他蹲在地上,看娘和別人說話,看娘做活,娘繡了一對漂亮的繡花枕套,拿給他和海月看,那是給海月的嫁妝,有一次娘帶著他去別人家做活,主人面里下了兩個荷包蛋,他吃完了一個,還盯著娘碗里的一個,於是娘給了他,想著想著,他的眼淚又止不住了,透過淚眼看過去,對面的海月哭得傷心。海月先是站著,中元節(jié)的河水黑幽幽的,晃著她的眼,突然一陣疼痛涌上x口,悲從中來,不可斷絕,她不得不蹲下去,她想起娘,想起未婚夫,想起曹三Pa0,煙灰飛舞的黑夜,黑慘慘的,似乎要將她吞噬。沒娘的孩子,屋漏又逢連天雨,這兩天,葛二娘陪著她掉了眼淚,蔡金花和她抱頭痛哭。
中元節(jié)那天,關(guān)春山帶著兒子,在街上買了幾樣河燈,還有燈燭紙錢等物,準(zhǔn)備晚上放河燈,超度超度亡人,自日本投降,關(guān)春山喜氣洋洋,渾身煥然一新,不再閉門不出,常常上街走動,并計畫著要去外面看看,十幾年沒去哈爾濱了,他實(shí)在是想去哈爾濱一趟,看看剛剛掙脫日寇鐵蹄,回到中國懷抱的哈爾濱。他帶著兒子到關(guān)帝廟燒了香,又給郎爺、關(guān)春風(fēng)、如山如月帶了點(diǎn)心糖果。郎先生不在家,郎先生前兒個去依蘭了,搭王駝子上貨的大車,為學(xué)校開學(xué)的事,這事本來校長應(yīng)該親自跑一趟,不巧校長腰病犯了,只好委托郎先生。王駝子和兒子王寶豐趕了兩倆大車,郎先生隨車出興隆G0u,黑瞎子河,經(jīng)道臺橋到依蘭,依蘭建了自治會,委員長是深得重望的薛增福,依蘭縣立中學(xué)校長,興農(nóng)會理事,寫過《依蘭縣開發(fā)略記》,自治會在財神廟配殿依蘭商會辦公,離四合發(fā)飯店的蘇聯(lián)紅軍司令部不遠(yuǎn),四合發(fā)飯店是光緒年4個山東人創(chuàng)辦的,以醬r0U火勺和白r0U血腸馳名,二層磚石結(jié)構(gòu),十分堅固,西洋風(fēng)格,很是惹眼,曾是日本憲兵隊駐地,現(xiàn)被蘇聯(lián)紅軍徵用。薛先生雖然特別忙,還是cH0U空接見了他,郎先生為的是課本和經(jīng)費(fèi),滿洲國的課本不能用了,薛先生說民國的新課本還沒過來,只好用民二十年“九一八”事變前之中國教課書,這個倉庫里找到了一些,至於經(jīng)費(fèi),整個教育科沒有一分錢,但是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,小學(xué)要努力按時開學(xué),可找當(dāng)?shù)厣虝季琛?br>
回到大車店,王駝子對郎先生說:“日本是投降了吧?”郎先生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王駝子說:“咋還聽說日本兵到處亂竄,不太平?!崩上壬f:“照理說,投降了,就應(yīng)該把武器一交,就地投降。”王駝子嘆口氣,說:“到處亂竄,不是惹事嗎?蘇聯(lián)兵該把他們都給……”幾人在依蘭住了一晚,一大早趕車往興隆返,到道臺橋的時候,王駝子要從三道崗走,順便辦點(diǎn)事,這個時節(jié)出來,是冒些風(fēng)險,但王駝子早10天就應(yīng)該去依蘭城,碰到打仗,耽擱到現(xiàn)在,不得不出?,F(xiàn)在林口、B0利、依蘭、方正都被蘇軍占了,日本投降了,地面應(yīng)該是太平了。王駝子是這樣想,不過一出興隆G0u就有些後悔,不踏實(shí),提心吊膽的,路上大車少得出奇,碰上幾撥人都是往方正去的日本開拓團(tuán),見他們遠(yuǎn)遠(yuǎn)地就避開了。依蘭城、道臺橋都還好,買賣看起來b前些時要繁榮,只是總有種心慌慌的感覺,難道又要“遍地起胡子”不成?兩輛大車,剛過新卡l,突然看見有村民急忙忙往回跑,一問說是日本兵來了,王駝子呆了一呆,忙命右轉(zhuǎn)往西南方向的西劉油坊去避一避,郎先生直覺認(rèn)為這個王駝子這個跑法有問題,雖然避開了大路,但西劉油坊周邊皆是小山林,不好跑遠(yuǎn),但兩輛大車已經(jīng)往西南方向沖過去了,路兩邊都是高粱青紗帳,西劉油坊屯被土墻圍著,和王駝子一商議,他們沒有進(jìn)屯子,一直跑到屯子西邊的山坡,才停了下來。
人和馬都跑得渾身冒汗,從山坡上緊張地張望,倒楣的是,穿著h綠sE軍裝的日本兵沒走大路,往這邊竄過來了,王駝子想:如果當(dāng)時回頭往道臺橋跑就好了,日本兵看來和開拓團(tuán)一樣,不走大道,專走小路。日本兵竄到西劉油坊時,槍聲響起,忽然就打了起來,槍聲越來越激烈,引來更多的日本兵,王駝子他們一著急,大車不管了,推到山G0u里藏著,牽著馬,背著貨,都往山林里鉆,鉆了很遠(yuǎn),才歇下來,在林子里聽動靜,槍聲十分激烈,響了很長時間,大家不敢出聲,等了幾個時辰,等到槍聲稀疏到停止下來,已經(jīng)是下晌了,郎先生建議翻過林子走飄蕩河、黑瞎子河回興隆,王駝子還舍不得藏起的大車,這樣還是一直等。沒有槍聲後,十分怕人的寂靜,依稀有慘叫聲,聽不真切。天慢慢黑下來,大夥又餓又累,只得吃點(diǎn)乾糧,就地歇息。第二天一早,郎先生醒來,發(fā)現(xiàn)王駝子早遛出去了一趟回來了,王駝子低聲說:“放火了,小鼻子快走了?!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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