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也從久遠(yuǎn)的記憶里想起自己剛才干了什么。
今天是妹妹的滿月。家里擺了五桌酒慶祝，父母讓葉青棠去請爺爺葉鳴過來吃飯。
葉家八年前已經(jīng)分家，爺爺葉鳴跟葉青棠的大伯葉建偉一家一起住，奶奶王四妹跟葉青棠的四叔葉劍鋒一家一起住，幫三叔葉建博帶他的所有孩子。葉青棠的父親葉建鴻行二，父母都不挨他的邊兒。
葉青棠到了大伯父家，在門口叫到嗓子發(fā)痛，大伯母劉月貴才抱著小兒子慢吞吞開門，讓她上二樓叫葉鳴。葉青棠噔噔噔上二樓，看到葉鳴攤了竹席在地上躺著，背對著她，她把來意說了好幾遍，葉鳴都一動不動。真正九歲的葉青棠想不明白爺爺為什么沒反應(yīng)，就一直重復(fù)地說，直到劉月貴不耐煩說：“別吵了，你走吧，你爺爺不會去的。”
葉青棠被趕了出來，困惑又委屈，一路狂奔回家，途中狠狠摔了一跤。
回到家，三嬸看到她一身狼狽，揣著明白裝糊涂問了一句。
葉青棠老實說：“爺爺不來?！?br>
三嬸立刻跟鄰居說：“又是一個女兒嘛……”那心照不宣的語氣，好像葉鳴不來看剛滿月的小孫女一眼是理所當(dāng)然的。
真正九歲的葉青棠聽到這句話，憋了一路的眼淚哇啦哇啦落下來。她懵懵懂懂，不知為什么傷心，但就是傷心到哭了。
現(xiàn)在回到九歲的葉青棠摸一把臉，也是濕漉漉的。經(jīng)歷了一輩子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？
賀麗華的房間沒有裝門，為了不漏風(fēng)，掛了一道簾子。葉青棠掀了簾子進(jìn)去，賀麗華坐在床上剛喂完奶，回頭看大女兒一眼立刻驚呼：“怎么了這是？傷成這樣？”
賀麗華臉孔清秀，讀書讀到初中畢業(yè)，很有幾分書卷氣，可她的身材又瘦又矮，眼角還有一道糾結(jié)的傷疤，是小時候被毒蟲扎到，沒能及時就醫(yī)抓成的。和梁芳是村子里公認(rèn)的理想媳婦相反，她是最不受歡迎的那種媳婦。但葉家?guī)讉€妯娌中，她的家世是最好的。
賀麗華生了小女兒，從醫(yī)院回到家，賀麗華的母親楊珠過來幫忙了一個星期，又出錢請了一個月嫂給女兒做足月子。因此，母女倆都養(yǎng)得很好。賀麗華生葉青棠時，娘家給她也是這個待遇。但賀麗華早早就下地干活了，因為月嫂總是被王四妹使喚去做其它事。葉家四個兒媳婦，就賀麗華生孩子請月嫂。王四妹覺得賀麗華太嬌氣，根本用不著。賀麗華是新媳婦，丈夫又不得父母喜歡，不敢吭聲。她月子沒養(yǎng)好，后來遲遲沒有再懷上。這次楊珠學(xué)聰明了，時不時來一趟，王四妹使喚不了月嫂，對二兒媳婦甩手不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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