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點(diǎn)頭道:“有機(jī)會一定會去京城看看。”
婦人笑道:“朝廷打算將龍泉由郡升州,吳鳶順勢升遷為刺史,留下來的那個郡守位置,不知陳公子心中有無合適人選?”
陳平安微笑道:“難道不是從袁縣令和曹督造兩人當(dāng)中揀選一人?袁縣令勤政,賞罰分明,將一縣轄境治理得路不拾遺;曹督造親民,抓大放小,龍窯事務(wù)外松內(nèi)緊,毫無紕漏。兩位都是好官,誰升遷,我們這些龍泉郡的老百姓,都高興?!?br>
新帝宋和不露聲色瞥了眼陳平安。
是真傻還是裝傻?袁曹兩大上柱國姓氏,在廟堂都斗不夠,還要在沙場斗,針鋒相對了多少代人?一郡太守的官身,雖說不大,但是給了任何一方,就等于冷落了另外一方,落了某位上柱國的面子,這可就不是小事了。退一步說,哪怕袁曹家主心無偏私,光風(fēng)霽月,朝廷怎么說就怎么受著,但各自下邊的嫡系和門生們,會怎么想?一方得意,一方憋屈,朝廷這是火上澆油,引火燒身?
婦人神色自若,笑道:“興許是陳公子作為山上修道之人,又喜好游歷天下山河,故而與兩位當(dāng)?shù)馗改腹俳佑|不多,并無私交,所以不好多說什么,不過還有一事,陳公子于情于理,應(yīng)該都會有些想法。當(dāng)年落魄山的山神,事先沒有與陳公子打過招呼,就選了老督造官宋煜章,雖說合乎禮法,可說實話,其實仍是我們朝廷做得……人情味稍稍少了些,怎么都該與陳公子商量之后,再做定奪的。所以未來龍泉升州,州郡縣三位新城隍爺,陳公子無需有任何顧慮,幫著大驪揀選出一兩顆滄海遺珠好了,我這個婦道人家,還有我兒宋和,與朝廷都相信陳公子的為人和眼光。”
婦人繼續(xù)勸說道:“陳公子此次又要遠(yuǎn)游,可龍泉郡終究是家鄉(xiāng),平日里有一兩位信得過的自己人照拂落魄山在內(nèi)的山頭,陳公子出門在外,也好安心些?!?br>
陳平安搖搖頭,一臉遺憾道:“我對驪珠洞天周遭的山水神祇和城隍爺土地公,以及其余死而為神的香火英靈,實在是不太熟悉,每次往來,匆匆趕路,不然還真要起一回私心,跟朝廷討要一位關(guān)系親近的城隍老爺坐鎮(zhèn)龍泉郡。我陳平安出身市井陋巷,沒讀過一天書,更不熟悉官場規(guī)矩,只是江湖晃蕩久了,還是曉得‘縣官不如現(xiàn)管’的粗俗道理的?!?br>
宋和心中泛起笑意,話是不假,你陳平安確實就認(rèn)識一個北岳正神魏檗而已,只是都快要好到穿一條褲子了。
婦人也是滿臉惋惜,道:“三位城隍爺?shù)娜诉x,禮部那邊馬上就要敲定,其實如今工部就已經(jīng)在商議大小三座城隍閣、廟的選址,陳公子錯過了這個機(jī)會,實在是有些可惜,畢竟這類歲月悠悠的香火神祇,不是那些常換凳子的衙門官員,一旦扎根山水,少則幾十年,多則幾百年都不做更改了?!?br>
陳平安喟嘆道:“朝廷美意,我心領(lǐng)了。江湖路遠(yuǎn),山高水長,希望將來還有類似的機(jī)會。”
婦人姍姍起身,簡單一個動作,便有儀態(tài)萬千的風(fēng)韻,道:“那我們就不叨擾陳公子的趕路和修行了?!?br>
陳平安跟著起身,客氣道:“我如今既非劍修,也不是那遠(yuǎn)游境武夫,渡船之上,無法遠(yuǎn)送,還望海涵?!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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