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東山拈出一枚彩云子,重重敲在棋盤上。
“提點(diǎn)了劉老成。如何選擇,既是對一個下宗供奉的心智考驗(yàn),更是賣了一個好給劉老成。
“但這些都是小事。如今書簡湖這塊地盤,隨著大勢洶涌而至,是大驪鐵騎嘴邊的肥肉,還是朱熒王朝的雞肋,真正決定整個寶瓶洲中部歸屬的大戰(zhàn),一觸即發(fā),那么咱們頭頂那位中土文廟七十二賢之一,肯定會看著這邊,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。劉老成畢竟是野修出身,對于天下大勢,即便擁有直覺,可是能夠第一手接觸到的內(nèi)幕、交易和暗流走勢,遠(yuǎn)遠(yuǎn)不如大驪國師?!?br>
崔東山凝視著那枚棋子,冷笑道:“劉老成,所以你對于荀淵的城府,還是理解得太淺啊。”
當(dāng)時在藩屬島嶼之巔的三言兩語,是說給真正的幕后大人物聽的,有些是直接的,有些是間接的。
崔東山自言自語道:“第一,荀淵提醒你劉老成。言下之意,其實(shí)已經(jīng)帶著傾向性,所以你不管是打死陳平安,還是手下留情,都會感激荀淵。這就叫人之常情。甚至就連我家先生,知道了此事過程,說不定都會感激‘仗義執(zhí)言’的荀淵?!?br>
崔東山又拈出一枚棋子,擺放在棋盤上:“第二,不殺死我家先生,他荀淵就在小處,得了風(fēng)雨飄搖、幾無燈火的文圣破敗一脈的好感,白白拿到手一份人情。就算是文圣洞察人心,可是事實(shí)擺在那邊,捏著鼻子也得認(rèn),這就是君子之風(fēng),讀書人,沒辦法的?!?br>
崔東山再拿出棋子,隨便丟在棋盤上:“第三,才是真正大處的實(shí)惠,大到不可估量。荀淵是說給頭頂那個打過交道的坐鎮(zhèn)圣人聽的,更是說給那個差點(diǎn)連冷豬頭肉都沒得吃的圣人聽的。只要起了大道之爭,哪怕他荀淵知道陳平安身后站著那個高大女子,一樣殺。
“真以為那個只是交出了一塊‘吾善養(yǎng)浩然氣’玉牌的七十二賢之一,不生氣?當(dāng)然,不是生我家先生的氣,相反,這位圣賢,氣量極大,否則當(dāng)初在老龍城也說不出那樣的慷慨言語。但越是如此,他作為監(jiān)督巡狩寶瓶洲的圣賢之一,對于那個竟敢出劍、想要捅出天底下最大婁子的女子,就越是不滿。
“饒是這等圣賢、豪俠兼?zhèn)涞娘L(fēng)流人物,尚且如此。那個給亞圣拎去文廟閉門思過的可憐蟲,豈不是更加心里暢快?要對荀淵高看一眼?
“上宗建立下宗,一向是極難之事。不是錢多錢少,不是拳頭硬不硬,而只是儒家學(xué)宮答不答應(yīng)的事情?!?br>
崔東山視線從棋盤上移開,瞥了眼畫卷上模糊的宮柳島:“劉老成啊劉老成,如此一來,荀淵總共才說了幾句話,幾個字?最后玉圭宗撈到手的價值,又是多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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