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到登門的人少了后,藥鋪又開始傳出話,不收雪花錢了,只要在楊家鋪?zhàn)淤I包藥就成,大家都是街坊鄰里的,一枚雪花錢確實貴了些。
如此一來,登門的人驟減。楊家藥鋪是想錢想瘋了吧?然后不斷有人反悔,去楊家鋪?zhàn)佑懸敲堆┗ㄥX,撒潑打滾,無所不用其極。
鋪?zhàn)釉谶@件事上異常堅決,寸步不讓,別說是一枚雪花錢,就是一枚銅錢都休想。天底下你情我愿的買賣,還有退錢的理由?真當(dāng)楊家鋪?zhàn)邮亲錾剖碌模?br>
所有人都碰了壁,結(jié)果突然有一天,一個與楊家鋪?zhàn)雨P(guān)系親近的家伙,醉酒后說自己靠著關(guān)系,要回了那枚神仙錢,而且楊家鋪?zhàn)幼约喝硕颊f了,那個楊老頭,其實就是生搬硬套一本破爛相術(shù)書籍的騙子,就連起先的風(fēng)言風(fēng)語,也是楊家鋪?zhàn)庸室鈧鞒鋈サ?,為的就是給藥鋪掙錢。
炸窩了。楊家鋪?zhàn)右灰怪g聲名狼藉,楊氏子弟個個過街老鼠似的,埋怨不已,要求楊氏家主,讓那個沒本事就敢裝神弄鬼的老家伙,從藥鋪卷鋪蓋滾蛋。楊氏家主磨破了嘴皮子,好不容易才安撫好家族眾人。
在那之后,藥鋪總算是清靜了。估計藥鋪和楊老頭求著要給人摸骨看相,都沒人樂意,不收錢都懶得搭理,除非給錢還差不多。以至于藥鋪更換了兩個店伙計——一個出身騎龍巷的窯工少女,一個來自桃葉巷的孩子,已經(jīng)沒有人在乎了。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,外行看熱鬧,內(nèi)行看門道,有緣之人看大道。
一個消失了幾年的小鎮(zhèn)男人又出現(xiàn)了,是那個看大門的鄭大風(fēng)。鄭大風(fēng)除了變成了個駝背,既沒有帶回個媳婦,也沒從外鄉(xiāng)帶回些銀錢。他雖然不是店鋪伙計,這段時間卻經(jīng)常端一張板凳坐在藥鋪大門口,不攔著誰,就是看熱鬧,還是那副吊兒郎當(dāng)?shù)哪?,眼神賊兮兮的,一個勁兒往婦人胸脯、屁股上貼,越發(fā)給小鎮(zhèn)女子們瞧不起。
鄭大風(fēng)返回小鎮(zhèn)后,除了看到這場鬧劇,還看到了很多橫財暴富的,一窩窩通宵達(dá)旦聚眾賭博,天天廝混那幾座新建青樓的,昂首挺胸進(jìn)去,腿有些癱軟地走出來。還有兜里銀子算是多到有些數(shù)不清了的,腰桿比當(dāng)年的那棵老槐樹還要硬,以往走在福祿街、桃葉巷都不敢喘大氣的年輕漢子和老光棍,都有膽兒開始跟那些管事喝酒,商量著有沒有可能,買一兩個模樣周正的婢女丫鬟,識得字、看得書的女子更好,若是妙齡少女,那就最好了。以往一袋子銅錢就是大爺,現(xiàn)如今銀子都是咱的孫子,錢什么的,就是個屁!錢如流水,嘩啦啦在不同的人手上流轉(zhuǎn)。人心一樣。
入秋之后,鄭大風(fēng)有些憂愁。曬著秋天的和煦日頭,鄭大風(fēng)更愁了,難道真要從一個英俊瀟灑的年輕光棍,變成老光棍?
沒來由地想到灰塵藥鋪外邊街上,那個自稱姓姜的女子,體重估計能有兩個鄭大風(fēng)。鄭大風(fēng)打了個激靈,姑娘是個好姑娘,可有些事情,真不是滅了燈就可以對付過去的,那么大一個姑娘,性情再好,再愿意做朋友,鄭大風(fēng)也不能虧待自己!
在鄭大風(fēng)為自己這種念頭,而對那個姜姑娘滿懷愧疚的時候,阮邛突然出現(xiàn)在藥鋪后院,楊老頭破天荒沒有抽旱煙,在那兒曬太陽打盹,撐開眼皮子,瞥了眼阮邛:“稀客。”
阮邛拎了兩壺酒,揚(yáng)起手臂。
楊老頭搖頭笑道:“不好這一口?!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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