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近黃昏,進了城,裴錢無疑是最開心的,雖說離著大驪邊境還有一段不短的路程,可終究距離龍泉郡越走越近,仿佛她每跨出一步都是在回家,最近整個人煥發(fā)著歡快的氣息。
朱斂倒是沒有太多感覺,大概還是將自己視為無根浮萍,漂來蕩去,總是不著地,無非是換一些風景去看。不過對于前身曾是一座小洞天的龍泉郡,好奇心,朱斂還是有的,尤其是得知落魄山有一位止境宗師后,他很想見識見識。
唯獨石柔,充滿了忐忑。
陳平安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閑聊,加上崔東山給她描述過龍泉郡是如何的藏龍臥虎,石柔總覺得自己帶著這副仙人遺蛻到了那邊,就是羊入虎口。尤其是崔東山故意調(diào)侃了一句“仙人遺蛻居不易”,更讓石柔揪心。
陳平安入城先購買了一些零散物品,然后選了一家鬧市酒樓,與朱斂小酌了幾杯,順便買了兩壇酒水,才去找一家落腳的客棧。
當陳平安再次走在這座郡城的繁華街道上時,并沒有遇上游戲人間的“瀟灑”劍修。不然陳平安不介意他們肆意傷人之時,直接一拳將其打落飛劍。至于有無后續(xù)風波,牽連出幾個山上祖師爺,陳平安并不介意。
走過倒懸山和兩洲版圖,就會知道黃庭國之類的藩屬小國,一般來說,金丹境地仙已是一國仙師的執(zhí)牛耳者,高不可攀。再說了,真遇上了元嬰境修士,陳平安不敢說一戰(zhàn)而勝之,有朱斂這位遠游境武夫壓陣,還有能夠吞掉一把元嬰境劍修本命飛劍而安然無恙的石柔,跑路總歸不難。
比如當年一行人,曾借宿于黃庭國戶部老侍郎隱于山林的私人宅邸。程老侍郎著有一部享譽寶瓶洲北方文壇的《鐵劍輕彈集》,其人亦是黃庭國的大儒。陳平安事后得知,老侍郎其實在黃庭國歷史上以不同身份、不同相貌游歷世間,當時借宿之時,老侍郎盛情款待了偶然路過的陳平安一行。
幽雅宅院附近有大崖,是形勝之地,游人絡繹,風景奇絕。
后來崔東山泄露天機,老侍郎是一條蟄伏極久的古蜀國遺留蛟種,當初經(jīng)由他這個學生親自引薦,已經(jīng)被大驪朝廷招徠為披云山林鹿書院的副山長,而老蛟的長女,便是黃庭國第一大山上門派紫陽府的開山鼻祖,幼子則是寒食江水神。老蛟的長女,是一個金丹境雌蛟,受限于自身資質(zhì),試圖以旁門道法的修行破境,雖然最終破開金丹境瓶頸,躋身元嬰境,只可惜還是差了點意思,百年之內(nèi),休想更進一步。蛟龍之屬,修行路上,得天獨厚,只是結丹后,便開始難如登天。
驪珠洞天當年最大的五樁機緣,大隋皇子高煊的那尾金色鯉魚,那條死活不愿意留在陳平安祖宅的四腳蛇,化作手鐲盤踞在阮秀手腕上的火龍,趙繇那暫時休眠的木雕螭龍鎮(zhèn)紙,再加上陳平安當年親自釣出卻贈送給顧璨的泥鰍,它們之所以令人垂涎,就在于它們會毫無阻滯地躋身元嬰境,誰能豢養(yǎng)其中之一,就等于必然可以擁有一個戰(zhàn)力相當于玉璞境修士的扈從。在本土上五境修士屈指可數(shù)的寶瓶洲,哪個修士不眼紅?而且這五條距離真龍血統(tǒng)很近的蛟龍之屬,一旦認主,相互間神魂牽連,它們就能夠不斷反哺主人的肉身,最終相當于無形中給予主人一副相當于金身境純粹武夫的渾厚體魄。
陳平安剛要帶頭走入一家客棧的時候,與朱斂一起轉頭望向大街,一個面容冷漠的高挑女子姍姍而來。女子走到陳平安他們身前,露出微笑,以字正腔圓的大驪官話說道:“陳公子,家父與你們大驪北岳正神魏檗是好友,如今擔任林鹿書院副山長,而且當年曾經(jīng)招待過陳公子,離開黃庭國之前,父親交代過我,若是以后陳公子路過此地,我必須盡一盡地主之誼,不可怠慢。前不久,我收到了一封從披云山寄來的家書,故而在附近一帶等候已久,若是這些窺探,冒犯了陳公子,還希望見諒。在這里,我誠心懇請陳公子去我那紫陽府做客幾日?!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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