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陳平安不覺得自己的道理,能夠讓藕花福地的女子劍仙真正心服口服,但是沒關(guān)系,癡心劍是他陳平安的,青虎宮丹藥也是他的,送不送隋右邊,何時送怎么送,都是他陳平安說了算。
沒人欠她隋右邊的。
一盞燈火下,多幅堪輿圖上,已經(jīng)梳理出了一條主線脈絡(luò),屋內(nèi)爭執(zhí)越來越少,陳平安走出屋子去透口氣。他走過院子,去身后正屋對面的那條檐下長凳上坐著。
灰塵藥鋪的布局,很像家鄉(xiāng)那間楊家藥鋪,陳平安走向那條長凳的時候,就會想起當(dāng)年有位初次拜訪楊老頭的教書先生,收起了傘,也就差不多是坐在這個位置上。
遇見世間不平事,而認(rèn)為是不平事者,意最難平。
換成高適真、劉琮之流,會覺得這不是什么不平事,袖手旁觀看熱鬧就行了,說不定還會借機入局,看能否分一杯羹。換成姜尚真之流,可能會覺得這根本就不是個事兒,多看一眼都是耽誤修行。
陳平安對破廟圍殺之局,哪怕一場架打下來,家底大損,虧到姥姥家了,可是談不上多深刻的記恨,當(dāng)然不記恨不意味著該出拳時會手軟。
姜尚真可能至今都不會理解,陳平安在藕花福地為何對周仕和鴉兒起了殺心,就像這會兒安心酣睡的鄭大風(fēng),恐怕一樣不明白陳平安為何要插手老龍城亂局。
其實道理很簡單,雙方若是大致旗鼓相當(dāng),那么大道不合,各有行事之理,你來我往,各憑本事廝殺,陰謀陽謀,誰生誰死,陳平安都能接受。
可是曹晴朗的父母,那兩顆被周仕、鴉兒隨手丟在地上的頭顱,鮮血淋漓,還有那個死在方家子弟手上的藥鋪小姑娘。
任你丁嬰、方家有千萬個說服自己、說服兩座天下的理由和借口,這三人始終是不應(yīng)該遭此劫難的。
當(dāng)下,陳平安還不知道齊靜春曾經(jīng)喝著李槐家里的劣酒,對李二親口說過,拳向更強者出,方是真豪杰。只知道阿良在飛升前,曾經(jīng)對他們所有人說過,任何一位真正的強者,應(yīng)該以弱者的自由作為邊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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