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的希望全部在寧姚看不上眼的那部《撼山譜》當中。比如寧姚說過,走樁之后還有站樁“劍爐”,和睡樁“千秋”。
但是陳平安不敢胡亂練習,當時只是瞥了幾眼,就忍住不去翻看。他覺得還是應(yīng)該讓寧姑娘鑒定之后,確認無誤,再開始修習。
走在正確的道路上,悟性再差,只要夠勤奮堅韌,每天終究是在進步;走在錯誤的方向上,越聰明越努力,只會做越多錯越多。
這些話是劉羨陽說的。當然,劉羨陽的重點在于最后一句:“你陳平安是第一種人,宋小夫子那個伶俐鬼是第二種,只有我劉羨陽,是那種又聰明又走對路的真正天才?!?br>
當時劉羨陽自吹自夸的時候,不小心被路過的姚老頭聽到,一直對劉羨陽青眼相加、視為得意弟子的老人,不知道被哪句話戳中了傷心處,他破天荒勃然大怒,追著劉羨陽就是一頓暴揍。反正在那之后,劉羨陽再也沒有說過“天才”兩個字。
陳平安重重呼出一口氣,站起身,走上高高的臺階,進入廊橋后,才發(fā)現(xiàn)遠處聚集著一撥人。四五人或站或立,好像護衛(wèi)著其中一名女子。陳平安只看到了女子的側(cè)面,只見女子坐在廊橋欄桿上,雙腳自然而然懸在溪水水面上,閉目養(yǎng)神,她的雙手五指姿勢古怪,手指纏繞或彎曲。給陳平安的感覺是,她明明閉著眼睛,卻又像是在用心看什么東西。
陳平安猶豫了一下,不再繼續(xù)前行,轉(zhuǎn)身走下臺階,打算涉水過溪,再去找劉羨陽。今天他背著兩只籮筐,一大一小套放著。他要將那只稍小的籮筐,還給阮師傅的鐵匠鋪,畢竟那是劉羨陽跟人家借來的。
廊橋遠處,那撥人在看到一身寒酸相的草鞋少年識趣轉(zhuǎn)身后,相視一笑,沒有說話,生怕打破那位“同年”女子的玄妙水觀心境。
此法根本,源自佛家,這一點毋庸置疑。只是后來被許多修行宗門采納、揀選、融合和精煉,最后一條道路上分出許多小路。只不過東寶瓶洲一直被視為佛家末法之地。在數(shù)次波及半洲疆域的滅佛浩劫之后,近千年來佛法漸衰,聲勢遠不如三教中的儒道兩家?!爸宦?wù)婢吞鞄?,不知護法與大德”,便是如今東寶瓶洲的真實狀況。不過受惠于佛法的仙家宗門,確實不計其數(shù)。
陳平安卷起褲管蹚水而過,上了對岸,突然聽到廊橋那邊傳來驚呼聲和怒斥聲,想了想,沒有去摻和。
到了阮師傅的鐵匠鋪,見到的仍是熱火朝天的場面。陳平安沒有隨便亂逛,而是站在一口水井旁邊,找人幫忙通知一聲劉羨陽。
原本以為要等很久,不承想劉羨陽很快就跑來了,拉著他就往溪畔走去,并壓低嗓音說道:“等你半天了,怎么才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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