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昀走過去,喚了一聲,“福伯!”
福平年紀大了,耳朵變得不靈光,沒有聽見,墨昀走到他身邊,又喚了聲,福平才慢慢轉過頭,見是墨昀咧開嘴笑起來,“小墨來了?”
梟閣中沒有人敢這么稱呼墨昀,閣主敢,但從來不會這么叫,這稱謂還是已逝的老堂主帶頭叫的。墨昀剛剛被老堂主救回來的時候,十分反感這個稱謂,每次義正言辭地告訴老堂主他不喜歡別人這么叫他,老堂主總是笑咪咪得說他萬分理解以后一定注意,轉頭就當了耳旁風。墨昀拿他的厚臉皮沒辦法,久而久之,也習慣了這個小名。
福平把撬松的土推平,他眼睛不好使,所以把動作放得很輕,生怕一不小心就傷了花的根莖。
蹲久了,他感覺到腰疼,反手握起拳頭輕輕捶了兩下,墨昀走過去把他扶起來坐在石階上,“這些事交給其他人做就好了,您如今身體不如從前,若是磕著碰著,就只能臥床休養(yǎng)了,到時候您又嫌悶?!?br>
還有一盆花沒松土,福平也沒堅持,坐到一邊休息?!澳昙o大了,不中用了,現(xiàn)在也只能栽栽花喂喂鳥,太重的活我都沒碰,你把心塞回肚子里便是?!?br>
他用掌心輕輕拍了拍墨昀的手背,墨昀低下頭,見福平的手背上結滿橘絡一般的摺皺,像一節(jié)滄桑的老樹根,他的目光暗了下去。
老堂主走了,福伯老了,那些把他從深淵中拉起來的人都一個接一個得離開了。
滿園的月季在微風中搖曳,它們的根莖不夠粗壯,香味也足夠克制,和它們的主人一點都不像。
墨昀看向福平剛剛松完土的那盆月季,想起那個人為自己取了個好名字沾沾自喜的模樣,他的面部輪廓也漸漸變得柔和起來,“我記得他一直叫這盆花小春春,聽他叫得多了,就忘了它原本該叫什么名字?!?br>
福平也轉向那盆話,混濁的眼中浮起懷念,“這盆叫小春春,那盆叫小蔚蔚,都是老堂主嫌名字難記自己給取的別名。它原來的名字啊叫玉樓春,那盆叫云蒸霞蔚,當初老堂主聽話聽一半,以為玉樓春是別人送給閣主的好酒,死皮賴臉地要了回來,后來才知道是盆花,閣主故意氣他,派人又附贈了一盆云蒸霞蔚,你沒見老堂主當時那樣子,胡子都氣得飛起來了?!?br>
縱使那人已經離開了這么久,但福平一提起,他當時的樣子就會生動得浮現(xiàn)在腦海里,甚至不需要墨昀刻意去回想。
墨昀給屬下的印象都是內斂沉穩(wěn)不多話,部署堂中事務時是他話說的最多的時候,徐飛白曾經跟裴云抱怨,說他心里有道門,別說進去,他用盡十八般武藝都撬不出一條縫來。
裴云當時拿徐飛白的話調侃他,說他不是不愿說,是覺得沒必要說,那些事情都沒從他心里過,從來沒上心過,哪能像徐飛白一樣一說就沒完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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