閔祁山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,其實她一點都不需要害怕。他閔祁山在她方瑾儒面前,猶如一條被拔掉滿口獠牙,剁去全部利爪的豺狼,匍匐在持槍的獵人跟前,不堪一擊,生死由人。
他半蹲在方瑾儒身前,執(zhí)起她一只素手貼在自己臉上,雪白纖細的小臂上纏著厚厚的紗布,上面有一道她親手劃下的深可見骨的傷口。
閔祁山心里充滿了疼惜,充滿了無法負荷的復雜感情,壓得他的心臟幾乎不堪重負,隱晦地疼痛起來,這樣的痛楚其實不是全然的煎熬,內(nèi)里夾雜著一些柔韌細膩,無法理清的東西,自極苦中漸漸生出甜蜜,柔絲一般縈縈繞繞,讓人瀕臨著窒息卻無論如何舍不得掙脫。
這是平生第一次,拋卻了欲望和感官的享受,閔祁山對一個女子的靈魂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憐愛。他深深地望進方瑾儒湖水般澄凈的眼眸內(nèi),柔聲道:“都如你所愿。竭盡我閔祁山一生之力,必要保你富貴康泰,逍遙自在?!?br>
閔祁山作為一個對方瑾儒愛得至死不悟的男人,在他所能容忍的范圍內(nèi),許下的承諾都一一兌現(xiàn)了。方瑾儒平平靜靜地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,二十歲時聽從父母的安排嫁給了留學歸國的知名學者童徵。
二十四歲那年她去巴黎觀賞了一場時裝秀,當天下午獨自漫步于巴黎街頭,與同樣是單身一人的閔西廷不期而遇。方瑾儒掉頭就走。
雖然閔祁山?jīng)]有休妻再娶,不過其時閔夫人已經(jīng)郁郁而逝。其實走到了這一步,很難說清楚是誰對不住誰,誰辜負了誰。人生若只如初見,何事秋風悲畫扇。當初愛得那樣深,恨不能生同衾,死同槨,魂魄永相隨的兩個人,如今最好的結局不過是相對無言,擦肩而過罷了。
閔西廷卻不舍得離開,一路尾隨在她身后,眼也不錯地盯著她柔柯的背影。
方瑾儒自然能感覺到后面跟隨的腳步,她蹙了蹙眉,停住腳步正要說點什么,突然一股巨大的沖力猛烈撞來,她身不由己地被推往路的內(nèi)側,趔趄了幾步后滾落在地。后面同一時間響起了尖銳的剎車聲,硬物摩擦之聲,刺耳得像一把刀,狠狠地切裂了空氣,霎那的死寂后是人們驚駭?shù)募饨小?br>
方瑾儒手足發(fā)冷地轉(zhuǎn)過身,一股森森寒氣從心底升起,整個天地突然空寂下來。
躺在血泊中的那個男人正全神貫注地望著自己,臉上已現(xiàn)出頹敗的死氣,然而他的雙眼是那樣明亮,亮得讓人不忍心直視。
方瑾儒一下子記起了倆人初次見面,那個目中無人的少年在她讓他喊自己姐姐時,盛氣凌人的臉上全是別扭和不耐,嘴角卻漸漸噙上一點羞澀的笑意,那雙陰沉沉的眼睛,因熾熱的感情而明亮得能把人心所有灰暗的角落都照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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