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隔那么久,他在距離臨安千里之外的地方,再次夢到了女人。裸身而眠大概更易做起那樣的夢,他不設(shè)防地在夢里感到了那絲情熱,在夢里將這被子擁得更緊。終究還是受了幻術(shù)的傷,夢魘開始折磨起他來,他欲待用出理智來反抗,可今夜的理智卻竟是耗盡,是蕩然無存的。
夢靨,就是讓人欲醒卻醒不得,他只能這樣屈從于折磨,任憑這感覺將自己的身體完全控制。而更可怕的是他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竟然……竟然漸漸陷了進去,陷于身體莫可名狀的激動里,連自己都變得不想醒來,想要永遠屈從于肉身的這種罪惡。
身體放縱起來,呼吸也放縱起來,他已只能不斷向前,無法回退了。在那樣一個夢里,他無法舍棄那近在眼前的快樂,他也在那樣說服自己,不需要舍棄這樣的快樂——反正只是夢。
他抱緊著夢里的女子——雖然在現(xiàn)實中,耳鬢廝磨的只是一床被子。反正它們同樣嬌軟,以至于他模模糊糊間覺得自己是真的需要這種溫暖的。
他漸漸聽見這女子也在輕輕低吟,好像是在說什么。那是重復(fù)著的三個字,他只是聽不清。他努力著、努力著要仔細聽,終于在一個瞬間聽明白了,可心中竟然是劇烈的震蕩,以至于渾身一陣抽緊,頭腦里涌上來那么大一片空白,將一切思想都淹沒,取而代之的只是一股熾熱,一股將他瞬時推上云端的熾熱——一切都像在他的下方,那一剎那他覺得自己好像擁有了一切,主宰了一切。這整個世界都是他的。全都是他的。
可他不是造物主。高過云端之后,他是要墜落的。墜落在這床軟被的粘膩里,那才是現(xiàn)實。
這現(xiàn)實讓他一驚醒來,猛地坐起。好像才一忽兒工夫,怎么天已經(jīng)隱隱亮了?剛才還纏身不去好像永遠不會退卻的夢魘,一霎時已變得好遠,就像從未存在過。他也像睡下之前一樣,胸口還是那許多許多麻癢難當(dāng)?shù)耐?,可,這么急促和驚惶的呼吸卻戳穿了一切,連同那被子里迅速變冷的濕滑。他知道,自己不過是獨個兒在這里做了一件羞恥難當(dāng)?shù)酱蛩蓝疾幌氤姓J的事情!
他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夢,原本或許不該驚慌至此的,只是殘留在耳邊的是夢里的女子最后低吟著那三個字的聲音。他已不記得她的樣貌,那些嬌弱溫柔也或許只是想象,可那將他推上云端的那樣三個字,他記得清清楚楚。
那是他的名字。他清清楚楚聽見,她叫著他“君黎哥”。
他知道她是誰,因為,從來只有一個女子這樣叫他。
他失魂落魄,良久,抬起手來,狠狠打了自己一個嘴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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