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秋葵沒言沒語。他抬眼看見她,她才道:“進屋來!呆著淋雨做什么?”
他悻悻然走進屋檐下,依依便拿干帕干巾給他擦拭頭發(fā)。道髻被扯得一散,他抬手相護,只道:“我自己來罷?!?br>
婁千杉卻在目不轉(zhuǎn)睛盯著他,微微一笑,道:“君黎道長,其實你若還俗,與我秋師姐是大好的一對,你就別要再拘泥于這根簪子了吧?”
她說著,手法極快,便來抽那一根松脫的道簪,冷不防邊上卻是秋葵抬手一擋,只道:“千杉,你回房去歇著,別在這受涼?!?br>
婁千杉看了她一眼,隨即那目光又瞥回君黎臉上。轉(zhuǎn)身回房之前,她輕盈地笑了一笑——如絲媚眼,只如當初他方認識這女人時那般邪魅。
若非那觀心意已化入他身心,根本不必刻意維持,君黎只怕也要有一瞬的目眩神迷的。可如今只如輕煙入空,了無一物,他只作未見,道:“你們顧自去彈琴便是?!币脖阕詡€回了房間里去。
坐下,外面雨聲愈發(fā)無休無止。鏡中的自己發(fā)絲散亂,他很有些嫌惡地將那道簪扯下,成了一般披頭散發(fā)的惡狀,不知為何心情更劣得慌,就像——有什么事要發(fā)生,可偏偏,看不清。
他不及梳凈頭發(fā),只蓬蓬然地就去桌上,隨手鋪了一紙,隨手取了點墨,閉目,要以純粹之心力,推算這懵然撲在頭頂?shù)倪\究竟是什么樣厄運??捎置髦约菏撬悴坏米约?,他心頭便先念著朱雀,又念著秋葵,及至心頭將各個人都念了一遍,睜眼看自己無識中畫下的圖符。
畫的依稀是一個人的形狀,可又認不出是誰,他呆看著坐了一會兒,目光移至放在一邊的逐血劍上。
劍身的赤色今日好艷,是不是因為天色暗沉,它就愈發(fā)地顯?而那劍穗被雨打濕了,卻鮮色不再,變得尤其地暗,以至于這兩個從來不搭的紅色第一次——像是有點接近。
心無端端地一沉,他又將那圖端詳許久,忽然用力束好了發(fā),拾了一把傘便出了門去。待到秋葵等聽得他離府的動靜,他已走得遠了。
他獨個兒走去垂拱殿附近,遠遠望著。今日果然有朝,朝議還未散,那雨霧將整個殿外都籠得模模糊糊。他便等著。他不知夏錚今日是否有來,可他只是莫名覺得,必須在這里瞧一眼,確定他今日來了,也安然退了。
在這附近當值的正是張庭屬下,見了他也不敢喝斥。有頃,似乎朝散,他遠遠望了文武眾官離行,其中,并未見到夏錚。
他今日莫非沒來?君黎思忖著,呆了一晌,百官看似已然散盡,他正猶豫著是離開還是靠近去看上一看,忽然身后一個聲音道:“君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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