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想著，下個月山西路今年的二十五萬貫丁口錢便要到了，臣到時候?qū)⑦@筆錢補上就是了。戶部里面，現(xiàn)在窮的都能餓死老鼠。殿下又愛惜民力，不許在這個時候加稅。臣現(xiàn)在真的真是有些一籌莫展。殿下，拖欠一個月的燒埋不要緊，可這前面的戰(zhàn)事差一石糧食都不成?！?br>
傅遠山的解釋，黃瓊輕輕嘆了一口氣。如今雖說叛軍占領(lǐng)了湖廣南路，以及福建、廣南東路，這對朝廷歲入，其實影響根本就不大。這三路除了湖廣南路，是朝廷在江南主要糧食產(chǎn)地之外。其余兩路丟失，對朝廷歲入影響是真的不大，因為這兩路原本就收不上來多少稅的。
福建路盛產(chǎn)茶葉，但六成的茶園都是桂林郡王府的。別說原本桂林郡王府，就從來沒有對這些茶園繳過稅。在朝廷收回桂林郡王府大的海外通商之權(quán)后，老爺子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風(fēng)，更是允諾對桂林郡王府所有產(chǎn)業(yè)，都減免所有的稅賦。這其中也包括廣南西路的糖廠和糖田。
所以，整個福建路的茶稅，廣南東路的糖鹽稅，一年加在一起也不過幾十萬貫，其中還是以廣南東路的鹽稅為主。朝廷還不至于，因為損失這些稅源，而真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。真正損失的是，失去了桂林郡王府每年繳出那些商稅。而自己新開的港口，如今胡商寥寥無幾。
整個江南商戶，對此事也是根本不支持。黃瓊派人強制他們出售絲綢、瓷器、藥材，效果都極其有限。這其中究竟是誰搞的鬼，黃瓊還是清楚的。胡商來不了，想比是桂林郡王府所屬的龐大船隊，在海上堵住了胡商的船隊。江南商戶不肯售賣商品，是桂林郡王府派人威脅。
不是那些商人不肯賣，而是不敢賣。有幾家商戶曾經(jīng)私下，向著一個波斯商人出售了一批絲綢，結(jié)果沒過半個月便慘遭滅門。當?shù)毓俑m說在奏折上，說的支支吾吾。但整個江南，就是傻子都知道這是誰干的。這一點，范家提供的消息，也顯示了就是桂林郡王府動的手腳。
陸地上好說，江南的商戶不敢出售，可江北也產(chǎn)瓷器。江北所產(chǎn)的絲綢，雖說質(zhì)量略遜于江南，可也不是沒有。同樣，江北的淮南路、湖廣南路，也都盛產(chǎn)茶葉。但問題是，海上都在桂林郡王府手中握著。永王出巡的時候，黃瓊曾經(jīng)命他查過山東、江南二路的水師情況。
永王回奏的折子上，清清楚楚的告訴黃瓊，這兩路水師爛的已經(jīng)不成樣子。表面上看都有上百條船，但其中能出海的只有十幾條小舢板。其余的船只，都已經(jīng)破爛不堪，帆、槳、舵，幾乎無一不缺，軍械十不存三四。二路水師之中，至少各有一半的將士，幾乎從未出過海。
剩下的一半駕駛還能出海的船只，都跟著各級武官以所謂稽查海上走私的名義，上下一起忙著撈錢。甚至因為山東路，正好地處與東瀛和高麗海上貿(mào)易的重要出發(fā)地。山東路水師的不少武官，干脆直接加入了走私序列。都忙著撈錢，又有幾個有心思搞備戰(zhàn)，整治船只作戰(zhàn)？
至于江南東路的水師，更是爛的厲害。不僅直接動用水師，還能動的船只參與到走私，甚至還將戰(zhàn)船當做漁船使用，組織人去遠海打漁。制成咸魚之后，強制江南商戶購買。更是與原江南東路節(jié)度使勾結(jié)，將江南東路水師制成的咸魚，替代衛(wèi)軍各級官兵的部分糧餉發(fā)放。
弄得江南東路衛(wèi)軍各營標，一到吃飯的時候，到處都是咸魚的腥臭味。爛成這個樣子的水師，還怎么與桂林郡王府，那些常年在海上討生活船隊的對手？如果想要恢復(fù)這些水師戰(zhàn)力，需要大量時日來整頓，最為關(guān)鍵的是缺乏人才。同時，更需要大量的錢帛，建造新的戰(zhàn)船。
人家桂林郡王府，不在上繳稅收，朝廷平日里，自己精打細算，還可以勉強的維持。可這戰(zhàn)端一開，這錢糧猶如流水一般流出去，便實在有些入不敷出。傅遠山的難處，黃瓊也是知道的。否則，以他為官的做派，是不會一再的要求自己，哪怕眼下暫時先加一部分的稅錢。
待朝廷平叛之后，再免除加征的稅錢。甚至可以平叛結(jié)束之后，免除一些賦稅，以補償這天下的子民。傅遠山的這些建議，黃瓊當初也不是沒有考慮過。但問題是，這官場上幾千年的傳統(tǒng)，你上面政策制定再好，到了下面落實的步驟，就沒有一個不走樣的，不出問題的。
朝廷加征一文錢的稅，下面就敢加收十文錢。朝廷加收五百文的稅，下面就敢加收到一貫錢。朝廷免除三年的稅賦，下面就敢背地里面繼續(xù)巧立名目，變相的繼續(xù)收。只不過，那些征收來的錢糧，進了官員自己的口袋里面罷了。如今朝廷無論是軍力還是財力，都消耗極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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